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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面对大海·北海之子[京津]

       

        唐初,海面微漾波澜,出海渔者归家惊嚷其怪像,称北海之畔有一男童久而不归,问其耶娘皆不作答。一时全朝上下众说纷纭,有甚者大呼妈祖显灵,赐娃以保渔民出海之安。有甚者畏葸海怪作祟,此乃祸患。不久即传至圣上,圣上与豫长谈,遂令京探查此事。



  “仅问事不应,孩童之中并不罕见,何谈怪像?”京有些恼,稍带嘲讽复言,“莫不是你渔樵人家连孩子都未曾见过?”


  “大人有所不知,余曾于出海打渔途中见一婴孩赤裸着身子,只露半头的浮在北海之上,欲捞起,却不想木棹刚起就见其沉入海底,一时大惊,恐怕婴孩已溺死深海,”渔人语速突快,约是怕的,两手凭空胡乱比划着,唇角不停颤动,“后又见一二三岁的孩童被冲上岸,遂见其一跃入海,再不见身影。谁知年初又见一四五岁孩童坐于海畔,实在怪哉!”


  “怕是你个老渔翁犯了痴!”京微微皱眉,打断道,“胡言乱语,一时倒也是叫人听不明了。”


  话音刚落,渔人见京要走,便小跑几步拦在前面,佝偻着背低声道歉,说自己犯了疯,亦不明自己方才所云,京双手抱臂,轻咳几声,要他挑重点叙事,于是渔民就又开始喋喋不休的念叨起来。


  “年初所见孩童被村里好心的老妪收养了去——那老妪的儿孙皆战死沙场,老翁也早在前些日子咳血咳死了。无论谁问他问题都不应答,起初不以为然,认为是个哑巴小儿,结果老妪总问予他问题,这孩子便蹙蹙眉头说了几句话,自那之后再问写什么,除摇头点头外再未有过。”


  “老妪问些什么?那孩子又怎作答的?”


  “不过是问他耶娘何在何往,那孩子却只望向北海,用食指指向北海说‘喏,在那儿了’。人们都说这孩子实属可怜,恐怕阿耶阿娘早归进茫茫北海了!”


  “那现今老妪何在?”


  “早些时候死了,据说是见那孩子要跳海,就奔过去救,未成想脚下一滑,被浪冲走了。”说到此处,渔人不由得叹息,京深吸一口气,转眸望向北海。


  “那孩童呢?”


  “没人养他!就只给些残羹剩饭,活到了如今,现应还在海畔看海。”


  遂京令渔人带他去瞧。到了地方,果见一孩童坐在海畔,凝望北海浪花,似在想些什么,只不过这孩子怎么看也是有八岁的年纪了。


  渔人拭去额头上的汗珠,道:“这孩子不知怎得,不出半个月就长出老多,几日不见,未曾想如今都这般大小了。”


  京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俯下身抓了一小把沙子,海盐咸味明显,半干半湿着。


  “这儿曾是海?”


  “是了,北海大退潮,整个空出片新陆,说来那孩子也是于退潮那日出现的。”


  京将沙土一把抛在地上,内心不禁有些欣喜,暗自在心里喃喃自语:莫不是同我们一样的人。


  同京一样的人正是‘意识体’,是每个地方的化身,每届都城的意识体都将成为辅佐帝王的臣子,京也并不多大,外表看来,就十几岁的年纪,自小跟着这华夏大地的哥儿姐儿长大,多渴望有个弟弟妹妹,随后北海就送来了这个孩子。


  京给了渔人点儿碎银,渔人连声道谢,欠点跪下磕头,渔人一走,他便小手一挥,下令将津带到府中,待到明日就带进都城去见豫娘。


  豫即是当今都城洛阳的化身,因年纪稍大些,大家总唤豫娘,唯有晋与她年纪相仿,叫她豫娘子。


  “你带我往哪去,去面见圣上么?婆婆不是我害死的!”


  他显然是在说那老妪之事。


  “小家伙,怎见着我就说起话来,他们可都说你像个哑巴。”


  小朋友又不说话了,他哼一声自顾自将头侧过去。


  到府中,京洋洋洒洒的迈进大门,将这孩子的一切事务交代于婢子,婢子低眉轻喏,照着京的说法去做。


  “对咯,莫忘叫人把此事相告于冀哥,就说,就说我们面谈!”


  “冀大人么?方才已来过,”婢子道,“见您尚不在府中,便去市集上了。”


  黄昏时刻,冀从市集上回来,只见身边婢子皆手提红木盒,冀的一只手上也提着一个木盒,盒上又有一个精致的梨木盒。


  “嚯,又不是不常来,大包小包的作甚么?”京已褪下官服,换上常服。


  冀丝毫不在意,只将东西全提进屋,一五一十的和京介绍着。


  “这个是绿豆糕,这个是桂花糕,这个是羊羹,这个是徐记新出的桃酥……”他滔滔不绝的将一样样点心从盒里端出来,到最后底见了空,就拿起精致的梨木盒,“这是送予你的扇子,只尚未表字。”


  京一看见扇子,两眼放光,迫不及待的打开木盒,见一把上好的扇子摆在眼前,紫檀木扇柄,黑色流苏穗,若再找人从上面写个字或作幅画就完美了。


  “就知道你钟爱这些小玩意儿的。”


  京对这把新扇子爱不释手,竟将要告于冀的事情暂时抛到了脑后。


  不一会儿婢子将孩子带了进来,那孩子洗去了身上的泥沙和海腥味又把带满补丁的粗布衣裳换上了丝绸衣裳,一下子一个精致白嫩的小娃娃就站在了京冀二人视野中。


  “京,这是……?”


  “自是同我们一样的人,北海边儿上捡来的。”京洋洋得意的向冀抬眼,嘚瑟起来。


  “哎,想当年你也是这么被我们捡来的。”


  京双颊羞酡,以扇掩面。


  “大人,奴婢为这孩子浣洗衣物时发现一木雕。”婢子翻开包着木雕的手绢,只见那木雕之上镌刻着一个行楷的‘津’字。


  京拿过木雕,手指在那个字上摩挲着。


  “这是你生来就带着的么?”


  “你还给我!这是我娘给我的,这是她给我的名字!”津一时恼羞成怒,几个婢子也拦不住他,他只喊着,“我是北海的儿,阿娘在我耳畔低喃,我就有了这个名儿!”


  “这……”


  婢子一时说不出话来,急得直跺脚,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发疯,倒是冀打破了僵局,叫婢子去备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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